相信任何一个孩子——不管是中国的还是外国的——都希望自己是玛蒂尔达,退一步说,至少也希望自己有个同学是玛蒂尔达。这是我读《玛蒂尔达》的感觉。玛蒂尔达是个早熟的天才女孩,绝顶聪明,她三岁就能读书看报,进小学之前,她已经把公共图书馆的多数文学名著都看过了。
为了报复粗暴的父亲撕毁了她从图书馆借来的小说,又伤心又气愤的玛蒂尔达在她爸爸每日必戴的帽子里头涂了超级强力胶,结果她爸爸只能整天戴着帽子,连睡觉时也如此,最后他不得不把帽子剪掉,才算结束了一场苦刑。曾经当过运动员的特朗奇布尔校长是个凶狠的女巨人,她对孩子毫无爱心,习惯于把回答不出问题的孩子抓着头发拎起来悬在半空,甚至仅仅因为梳着她所不喜欢的辫子,她就把漂亮的小女孩像掷链球一样扔出窗外,她还曾经仅为贪恋遗产而谋杀了自己的姐夫。玛蒂尔达想办法迫使校长暴露了自己的真面目,再也不能欺负同学们了。全书正如英国“白面包图书奖”评委会对其作出的评价,是“滑稽、机智,又有趣又吓人”的。
这本由美国当代儿童文学作家罗尔德-达尔写的《玛蒂尔达》是明天出版社“漂流瓶丛书·世界童话大师作品精华”中的一本。即使在世界优秀童话中,她也算是比较有特色的一本。
首先,一般来说,儿童文学很难表现成人世界,而不涉及成人世界的儿童文学作品又显得有些“小儿科”,缺乏深度。《玛蒂尔达》用第三人称叙述角度自如地描写了玛蒂尔达父母的庸俗和霸道,特朗奇布尔校长的邪恶和凶残。儿童文学要不要表现苦难、邪恶和黑暗,还是只描写美丽的花、善良的小鹿、春天和阳光,这一直是儿童文学理论界集中探讨的理论问题之一。奥地利当代童话作家福尔克·泰格特洛夫就认为,为了保持孩子心灵的纯净和童真,应该让他们尽可能晚地接触到现实的残酷和丑陋,而法国童话之父贝洛则认为懂得恶才能更加珍惜善,知道反抗恶才能更好地追求善,所以他给法国童话留下了“蓝胡子”杀人犯这样不朽的童话形象。罗尔德-达尔大概是认同贝洛的观点,所以他在书中大胆地描写了种种邪恶:玛蒂尔达的爸爸是一个旧车推销商,他用电钻带动车轮倒转,使汽车上的里程表倒退,骗人家说差不多是新车,在玛蒂尔达表示不满的时候,他公然说顾客就是要让人来骗的;特朗奇布尔校长虐待外甥女,强行夺取遗产,这些都使本来明净无邪的童话蒙上了一层凝重的色彩,大大加强了文章反映现实和批判现实的深度。但从一个孩子的视角写来又不失童趣、诙谐。
其次,《玛蒂尔达》这本书语言优美、清新活泼,不时有妙语连珠。比如说父母不重视孩子时说:“他们把玛蒂尔达看作伤口愈合时结的痂。痂这玩意儿你只好先留着,时候一到你就可以把它剥下来扔掉。”又比如说特朗奇布尔校长体罚学生时,玛蒂尔达认为“受到攻击时唯一明智的办法,正如拿破仑有一次说过的,就是反击。”夸张也是其突出的特点之一,特朗奇布尔校长抛掷学生时在头顶上旋转,速度快得大家都看不清楚,然后“呈现长长的美妙抛物线落到了操场外头”,而学生反抗的恶作剧手段是将一种非常厉害的发痒粉、用毒蛇的牙磨粉制成的“皮肤火辣粉”撒到校长的短裤里,校长以为“有个野蜂窝在她的下身”,最后“抱着屁股就冲出房间去了”。这样令人解颐的句子俯拾皆是。
最后,书的形式也比较别致。书中几乎每一页都插入了形式各异的线描图,画面拙朴可爱、生动形象,而且恰到好处地把过长的文字错开,又紧扣文章内容,非常合适孩子的口味。
处于世纪之交的这一代少年儿童面临的是一个急剧发展变化、生存竞争越来越激烈的时代,这就要求今天的童话不再像它刚诞生时那样一味沉溺于大森林、花草、动物,而应该适应时代的要求,及时反映当代少年儿童的生命状态的变化,及其对儿童文学价值、审美目标新的需求,正像儿童文学专家、北师大博士生导师王泉根教授所说的“儿童文学是没有边界的”。
(《玛蒂尔达》,明天出版社出版,定价:11.00元)